這幾天我家小子感冒，第一次聽到所謂腺病毒，是很毒的流行性感冒，醫生說要發高燒五天。
成家就必須接受這種煎熬。孩子生病了，要趕快送他去醫院；發燒時他會發脾氣，要忍受並體諒他；若不吃藥，要哄要騙，必要時須強灌。
平常小孩健康，可以享受他們的可愛與搗蛋。但有樂就有苦，他生病時，就必須盡心盡力的照顧。
這些事單身時代很難想像，當時只要管好自己就好了。
大女兒越來越皮，很會頂嘴，不太自動，要罵了才去做。有點傷腦筋。她不知道她爸是辯論專家，經常挑戰我，看她言語的進步，有時表現出無賴式的纏打，我好氣又好笑。有時想想，好像把她想太大了，她本來應該只是幼稚園大班，現在上一年級已經越級了，把她當正常的一年級生，似乎太給她壓力。今天她談「包中」，告訴我學校同學說吃粽子就可以考試考得好，我婉轉告訴她這是迷信。我也告訴她鳳梨、蘿蔔都是相同的例子。但是我如何解釋「旺來」、「彩頭」的意義？我知道她已經慢慢受到社會風氣的影響，不知道以後又會學到什麼歪東西，假如我不現在就開導她，她腦筋裡可能裝了一堆奇怪的垃圾。
另一個是小子，仍然喜歡打人，但已經較會克制自己了。他喜歡看火車，我就帶他去平交道看，火車來了，他大呼小叫。他又喜歡看推土機、挖土機、預拌水泥車、吊車等大型車輛，男生就是男生，不會喜歡芭比娃娃之類的漂亮東西，我當然四處找工程車，滿足他的好奇心。他才二歲半，正是自我很強的時候，什麼都是他的。有時我板起臉訓他，他求救說：「媽咪，我的媽咪。」媽咪是他的。有時把我趕走，說這房間是他的。我抱他，他不爽，說「不要弄我」。下雨天我不讓他出去，他哭著臉說：「為什麼？」，這是新近學會的利害句子，我解釋了半天，他還是「為什麼」不止。
女兒圍棋已高出我了，每次下棋，我越來越膽戰心驚。她棋藝的飛躍進步，表示她推理能力不錯。
較困擾的是學校的鄉土語言課程。自從台灣提倡本土意識，開始出現所謂台語課本。台語，實際上即閩南語。我覺得女兒學英文已夠辛苦了，不忍心她受閩南語的折磨，告訴她這一科可以輕鬆的學，即使不會也沒關係。太太罵我「怎麼可以如此？」我答，說國語的人口全世界有十幾億人，講閩南語的不到六千萬人，在福建說閩南語的比台灣還多，因此國語學好就夠了，台語能學多少算多少。最主要的原因是，閩南語有部分是古雅的文字，例如一點點閩南語說「淡薄」，洗澡說「洗身軀」，媽祖迎神賽會叫「迓媽祖」，媳婦稱為「新婦」，有古文基礎的人對此常會心一笑，有些古字，現代幾乎不用了，為何還要去恢復？另外，閩南語有太多有聲無字的字，這些字可能是古代百越民族的餘緒，黃河流域造的字無法適用。如今硬要將這些字新創出來，即會讓人不知所云。例如，蒼蠅、男人、女人。小孩的困擾變成父母的難題，女兒從學校帶回習題要我幫忙時，雖然我自信可以用閩南語演講，但面對這些台語習題卻深感挫折。為了使子女減壓，我堅持學台語可以放牛吃草。
教養子女很難，寬緊之間如何取捨，常常失敗了才知道自己錯了。如果知道自己正確，敢溫和的對抗不當的教育政策，家長要有相當勇氣。
―黃哲真 2005/6/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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