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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年11月6日早上11時,一群學生開始在行政院前靜坐,主張修改違憲的集會遊行法。行政院第一天不理這群約300名的學生。11月7日傍晚,遭警方以違反集會遊行法為由驅離學生,他們轉往自由廣場前重新集結。11月9日晚間,廣場上的學生透過民主表決,將本運動正式定名為「野草莓運動」。這個運動成形了,標誌著星星之火微弱的閃爍光芒。

11月5日晚上,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在晶華酒店宴請海協會長陳雲林,但場外衝突不斷,過程中多名員警及群眾紛紛掛彩,陳雲林被圍困8個小時,直到6日凌晨2時在強勢警力驅離群眾下,回到圓山飯店休息。學生已經知道該日凌晨及前一晚的事件,即警方不但無法阻止明知會鬧事的16位綠營民代進飯店「喝咖啡」,對現場倒拿國旗、鳴氣笛、放擴音喇叭的群眾完全不制止,坐視群眾越聚越多。警方前兩天過分強硬,被批評後變成軟弱,群眾見有機可趁,竟然「軟土深掘」,個個殺紅了眼。這晚警察承認打了一場敗戰;學生知道群眾反擊了,仍然決定譴責政府。

了解這段事情經過,再看7日上午10時被派去前往溝通的行政院祕書長薛香川的說法就很有意思了。薛稱自己也是台大畢業,還很世故地說,「政治是一時的,做人是永遠的。」「大家都是社會菁英,在政院靜坐已違法,不談法治這樣好嗎,大家回去想想學校是這樣教的嗎?」他還質問學生,「當天晶華酒店被圍時,你們正義感又在那裡?」薛香川以美國經驗表示,美國警察執法更嚴格,民眾只要超過警戒線,警棍就打下去,「若警察真的執法過當,政府會處理。」結果,學生聽不下,因為這幾天警察的執法情形,顯然不是學校教的那樣子,而且政府那有處理執法過當?理念相差太遠,薛香川的解釋當然沒有緩和情緒,學生反更激動,最後在噓聲中他狼狽離開。

理念相差在那裡?

其實馬英九已經知道部分原因了。他在11月4日強調,維安執法的目標,是讓表達意見的民眾能夠到管制區外,而不是去針對人民手上拿的旗。因為台灣已經是自由民主的社會,民眾喜歡拿什麼旗幟,是屬於言論自由的範圍;「只要是和平、沒有暴力的,都沒有關係,」政府不應該干預。他進一步解釋,這次維安作業也是一樣,民眾拿什麼旗不是重點,重點是所在位置與從事行為是否違法、有暴力。若是沒有且合法,拿什麼旗都沒有關係。這段談話,可以從反面知道真相,原來警方竟然執法到管制區外,連人民拿國旗都不可以,政府干預的可不少!

看看晶華酒店夜宴之前發生了什麼事。「野草莓運動」這樣控訴:「淨空高速公路車道。禁止民眾在公共場合舉國旗。禁止民眾在公共場所說『台灣不是中國的』。沒收人民財物,如旗幟、標語。民眾在圓山附近手持DV拍攝,卻被警方違反行政程序強行帶回警局。民眾想要施放印有「黑心」圖樣的氣球,被警方制止。民眾騎機車懸掛支持西藏獨立的『雪山獅子旗』,卻被警方制止且強行帶回警局。」

最讓台灣民眾氣憤的是,11月4日晚間,國民黨榮譽主席連戰在國賓飯店宴請陳雲林,負責戍守飯店外北側的北投警分局長李漢卿率警衝入「上揚唱片」行,制止店家大聲播放「台灣之歌」,強力要求商家關閉音樂、鐵門,民眾見狀群情激憤,更讓警察執法過當的批判聲達到最高點。聯合報報導:有高階警官看到這一幕,不禁罵了句「豬頭」。可是馬英九卻聲稱:「只要是和平、沒有暴力的,都沒有關係」,政府不應該干預。豬頭都已經悍然干預到這種程度了,馬英九還不檢討。

陳雲林這次來台灣,簽訂的海運、空運等四項協議,本來是好事,卻處理成「台灣政治史上最不可理喻的一場街頭流血」。第一階段是鎮而後暴,即警察濫權,宛如戒嚴,民眾連和平表達不同意見都會被盤查、驅離,台灣的民主價值忽然間變質了。置身事外的一般人覺得,警察似乎視抗議者為「暴民」,而抗議民眾則把警察當大陸公安。所以激起晶華酒店圍困8小時的事件。這一階段馬政府放縱警察胡來,顯然無法逃避責任。

第二階段是暴而後鎮。民進黨存心求亂,想以反中凝聚即將崩潰的政黨。民進黨無法與陳水扁切割,無法從貪腐政黨的惡名中脫身。明知台獨「做不到就是做不到」,但一旦承認這個現實,民進黨的基本盤必定崩盤。民進黨正苦惱難以突圍,暗鬥不已,極可能分裂,迫不得已只能飲鴆止渴,用反對中國來維持起碼的人氣。這是一個黨面臨崩潰前的掙扎。所以,6日的圍城行動不惜嚴重脫序,不僅用磚塊、石頭攻擊警察,晚上繼續包圍圓山飯店時更是出現汽油彈。警方採取守勢,能忍則忍,不得已才驅趕。這一階段民進黨要負全責。

四項協議的簽訂,國際反應都認為是兩岸走向協商,三通促進雙方的了解,台灣也可藉此向大陸傳播民主的想法,朝野兩黨卻「好鱉刣甲屎流」(好好的鱉被殺到流屎,好事變壞事之意),反而被陳雲林那句保證台灣人民到大陸旅遊「一片和諧、一路春風」的臨別感言,如此軟性的反嗆回去。以民主自豪的台灣人能不感到難堪?

歷史事件往往從一開始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發生,300個學生的靜坐正啟開魔咒一般的效應。對馬英九而言,民進黨不足畏,這個與貪腐、暴力脫不了關係的政黨無力逐鹿天下。但學生的訴求如果得到台灣民眾的認同:面對大陸來的特使,台灣為何要如此卑下的欺壓自己人?警方對不涉及人身自由與安全的抗議行為,有沒有粗暴的盤查、拘捕、沒收、驅離和平的群眾?紅衫軍倒扁運動失敗的原因之一,是集會遊行法太大的裁量權扯後腿,當時誰當台北市長?國務機要費案是否解密要花79天,還自稱有魄力的人是誰?民進黨圍城的暴力行為多少影響了學生的正當性,正如薛香川所質疑的「你們正義感又在那裡?」台灣人民終究會逐漸明白,暴力固然應該譴責,可是這是政府的責任,該抓就要迅速去抓,不能要求學生必須跟政府一同呼吸。

學生已批評兩大黨的政客了,別以為他們受綠營的利用,面對政府的濫權,不能用「圍陳」暴力為藉口,忽視他們正當的訴求。馬英九如果不明白無權勢者的聲音可能引發燎原野火,就請他繼續好整以暇吧。

--黃哲真 (本文原載於世界日報金山論壇2008年11月13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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